有一種心緒,叫做懸念,它會讓你擔憂牽掛、讓你煩躁不安、讓你食不
知味、讓你六神無主。

八四高齡的母親,雖有長期心血管疾病和右膝退化性關節炎,但一向精
神硬朗、腦筋靈光,年初還可以順利自在地騎乘機車,在車陣中遊走住
家、市場、銀行間。

五月底的一場坐骨神經痛大病,卻讓她疼痛不止、寸步難行,幾乎一直
臥床至今。

970529 開始左側坐骨神經痛。起先是走路時左臀部疼痛及局部壓痛。
970603 持續一週作臀部局部注射,無改善,
症狀加重到挺直疼痛,佝僂身軀時不痛。
970604 腰椎 X光,左側L4-L5及L5-S1有椎間盤突出及骨刺,連續
兩天到骨科復健,無效。
970606 市立醫院骨科賴醫師安排MRI。
970608 十多天來服用肌肉鬆弛劑及止痛劑無效。從症狀開始一週後,
病情發展到不能下床,一下床就嚴重疼痛、痠麻。
970609 骨科嚴醫師作穴道局部注射,並建議排除惡性腫瘤轉移至脊
椎壓迫坐骨神經的可能性。
970611 作胸部X光,正常。作MRI磁振造影檢查。
成大骨科楊醫師診察及看MRI,認為不是坐骨神經痛,而是
大腿肌腱發炎,以Rinderon(一種類固醇)局部注射兩個痛點。
970612 早起症狀稍改善,但到下午仍然一樣疼痛,即使痛點注射十
多針局部注射仍無效。
直到今天為止,已有一週幾乎全部臥床。平躺及坐著都不會
疼痛,但只要一站立,就整個左下肢嚴重疼痛,無法站踏出
任何一步。
970613 台中神外許醫師認為有腰部脊椎縮窄,預計6/21到台南診斷
病情。
台北新光醫院神經外科陳醫師認為是L4-L5之間的左側椎間
盤突出,壓迫坐骨神經根,造成嚴重的疼痛及行動不便。
建議︰再作更清楚的MRI檢查,以確定正確的診斷。只要媽
媽的心臟問題不至於被評估為不適合全身麻醉及手術,他願
意幫母親開刀,因為這是唯一解決疼痛的可能性。
970619 接受側椎板移除及脊髓神經減壓手術,尚稱順利,但包覆著
脊髓的硬腦膜被骨刺穿破,有腦脊髓液外漏的隱憂。
970622 順利出院。母親十分期待只要不再疼痛,她就可以自由自在
的走動了。
970629 術後一週,疼痛改善八成,但站立時重心不穩,即可能兩隻
腿支撐力道不同,仍未能順利走路,傷口癒合良好,但傷口
處逐漸隆起,觸感極軟,可能脊髓液滲漏導致。
970706 術後兩週,傷口膨起處已經大如鵝蛋,沒有積極處置,情況
會越來越糟。
970710 再度入院,準備接受腰椎脊髓液引流術,以等待硬腦膜的破
洞自我癒合。引流管置入後,病人必須整天臥床至少一週,
引流的速度絕不能太快,否則病人會頭痛不適;也不能太慢,
否則效果不佳。
970716 引流管阻塞不通,住院醫師重新作腰椎穿刺,操作不甚順利,
母親挨了三十多針,以至於引流液原本應該清澈如水,卻在
接連的四、五天,引流出來的都是紅紅的血水。母親忍受整
天臥床的痛苦已經難捱,再看到持續引出的血水,心情更是
嚴重不安。
970719 忍痛忍耐了九天,終於盼到了快樂的出院!

第二次出院後,即使不再疼痛,但是最初幾天,母親的神智有點混沌,
或許是腦脊髓液流失引起的暫時性腦皮質功能失調,連續用搶救腦細胞
三合一療法治療五天後,才慢慢回復正常。

由於太長時間沒有走路,肌肉萎縮讓體重掉了五公斤,雙腿的力量無法
支撐身體走路,母親的生活空間幾乎侷限在房間內床舖邊,孩子們輪流
排班照顧,以防止她老人家不小心跌倒。最近,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坐
著居多,但母親總算可以在攙扶下,拄著柺杖慢慢走路了。

那一陣子病情不穩定的時候,母親在台北,我人在台南,雖然在醫院有
醫師治療,也有妹妹、妹婿、弟弟輪班在旁照料,但是就是有那種病情
的不確定性、病況的不穩定性,讓我感到莫名的焦慮。

確實有一種心緒,叫做懸念,它會讓你擔憂牽掛、讓你煩躁不安、讓你
食不知味、讓你六神無主。無可奈何之餘,甚至於只好去求神問卜。

吉人天相,母親終於在九月底的某一個禮拜三早上,搖搖晃晃、緩步行
進到她四個月來未曾踏入的卡拉OK教室,和她那一群老年同伴再次聚首
歡唱,那一刻,我清楚看見母親洋溢著快樂、滿足的甜美笑容。感謝上
蒼,讓我的日子再度重回平常的軌道,生活也再度取得一個奧妙的平衡,
感恩!(97.11.10.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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